创建富有生命张力的课堂空间
熊玫
摘 要：绘本《积木小屋》描绘的是一个有关回忆的故事。在海边的世界，老爷爷生活在积木似的小屋里。海水逐渐上涨，小屋逐渐升高。这样一个游戏式的房屋的存在，见证了人生的多重主题意义——孤单与富有、生命与记忆、冷清与温暖。作品游戏式外表很好地联系了儿童世界和成人世界，是一部可以使儿童和成人共同欣赏和理解的优秀范本。
关键词：《积木小屋》 孤单与富有 生命与记忆 冷清与温暖
绘本《积木小屋》以平静的口吻讲述了一个颇为动人的故事。整个故事以倒叙的方式追述了老爷爷生命中的重要章节。作为普通人，老爷爷的生命并没有与勋章同在，但在可记录的历史中，人性的韵味使老爷爷的一生焕发出别样的光芒。老爷爷的生命是高贵的，其高贵之处并不在于世俗价值中的功名，而在于他对生活的眷恋和真诚。当很多人从海边搬走以后，老爷爷的积木小屋越建越高，有可能面临着淡淡的风险，但是，老爷爷的镇定愈发显现了积木小屋之美及人性之伟力。
一、孤单与富有 从老爷爷的生活状态来看，他的确是孤单的。老爷爷的孤单取决于几个因素：第一为亲人的相继离去。孩子的婚嫁、老奶奶的离世都导致了老爷爷独自生活的现实。从人类群居的角度来看，老爷爷处于孤单的生活状态。第二为邻居的相继离去。由于为独特的生存环境所迫，海水渐涨，房屋不断被淹没，邻居们纷纷选择离去。因此老爷爷的积木小屋便显得离群索居，老爷爷也因此生活在形式上的孤单之中。而老爷爷生活形式上的孤单并不意味着老爷爷内心的孤独。老爷爷精神层面的富有分别从亲情、爱情、友情三个方面得到全方位的展示。
亲情方面展示为老爷爷的后辈即“孩子们”对老爷爷的关爱。他们虽然没有生活在一起，但亲情并不因此而被割舍。每日读信成了老爷爷生活中的重要事件。不论是未露面的写信者还是平静的读信者，他们之间都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话语联系。这样的一种联系被建构起来以后，老爷爷所选择的生活方式只不过是一种形式上的孤单，而其情感生命中却包含了丰富的内涵。
老爷爷尽管年事已高，但美好的爱情并没有从他心中抹去。从两小无猜到相濡以沫，老爷爷和老奶奶一生的爱情被积木小屋见证。老奶奶离去后，积木小屋便成了唯一可以延续老爷爷和老奶奶爱情的物件。从某种意义上说，老爷爷选择留下来，很大层面的原因在于他对于爱情的守候。当做晚饭时，当穿上老奶奶的围裙时，老爷爷感受到的是爱情的信息，感受到的是他和老奶奶生命的共振。所以，老奶奶虽然离去了，温暖的爱情一直活在老爷爷的内心宇宙中，这无疑是人生富有的表征。
年迈的老爷爷亦经常和朋友下棋对弈。老爷爷和老邻居在船上下棋确乎是一种娱乐，但更多的是一种友情的显现。在对弈的过程中，双方并不需要说话，但精神却没有停止交流。可以推测的是这样的一种交流方式无论对于老爷爷还是老邻居而言都是其生活中的一种常态。
亲情、爱情和友情都围绕着老爷爷。所以，从人的生命形态的角度而言，老爷爷不但不孤单，反而极其富有。其富有并不以经济价值来衡量，在老爷爷的心灵世界中，因为怀抱着赤诚的爱，其生命也因此变得丰盈起来。“人的生命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我们都经受并顺应着宇宙的动荡，另一方面却又感到并拥有来于自我中心的个人存在，这种存在就是自身的责任和某种统一的形式。”①所以，从精神实质上而言，老爷爷并不孤单，独自在海边的生活形态只是其守护生命中永恒的亲情、爱情和友情的方式。
二、生命与记忆 《积木小屋》的叙事是以老爷爷的视角展开的，整部作品以记忆贯穿始终。这样的叙事很容易给人生命凋零的感觉。而问题的另一面则是，年迈意味着生命的博大、经历的丰沛，因此，整部作品以老爷爷为叙事对象，实际上是最佳选择。生命到底是由经历来说话的，否则很容易掉进形而上的高蹈和玄虚之中。生活的积累使整部作品的生命意识格外凸显，同时，“记忆”也具备了全面展开的可能性。《积木小屋》的生命意识形态就在和记忆相伴生的状态中展现出来。而且，老爷爷从生命底部传达出用爱作为信仰的巨大生命力。“生命意义、人生意识不是凭空跳出来的。人没有锐爪强臂而现实地和历史地活下来，极不容易。不容易又奋力‘活着，这本身成为一种意义和意识。这‘活着是‘与他人共在和活在一个世界里，这便是‘人情味（人际关怀）和‘家园感的形上根源。”②
《积木小屋》所选择的描述对象本身就具有生命的象征意味。第一，积木小屋对儿童具有魔幻的召唤力，儿童在建构能力及探索能力的形成过程中，积木无疑是其良好的玩伴，而积木小屋这一富有想象力的空间对儿童无疑天然地具备了魅惑力。从读者接受的角度来看，作品天然地渗透了生命意识。第二，积木小屋实际上贯穿了老爷爷的生命史。看起来无生命感的积木似的小屋，实际上却沉淀了一层层丰富的记忆。因为其格局的独特性而造就了其解读生命的可能性。从儿童文学的角度来讲，这一重要意象的选择，既是陌生化的，同时又具备了久远的生命力。第三，从儿童想象力的角度考量，积木小屋的存在形式可能引导儿童对于无生命物与有生命物之间联系性的哲学思考产生兴趣。
在老爷爷展开记忆的过程中，每一层积木小屋都记载着其生命史中的重要事件。而通过对这些事件的回忆，个体价值中的生命意识便全面呈现出来。首先展现这样的生命意识的便是生命的轮回。在故事的叙事中，涉及了人的生老病死的不同形态。而不同情状的生命形态本身并无高下之分，它们不过是生命过程中的不同阶段。不同的生命阶段共同组成了有意味的生命形式。那么，生老病死不仅仅是生命的阶段，而应该成为生命乐章中不同的旋律。经历过世事的老者淡定地应对着一切，生命之流缓缓向前，一代一代，无不显示了生命的滄桑和悠远。所以，从某个视点来看，积木小屋的生命世界就是全人类生命的缩影。
绘本不仅关注人类的生命，亦关注自然的生命。猫的出走、蒲公英的发芽、海水的起落都成了生命形态的展现方式。真正的童心是万物有灵、生命一体化的。大彻大悟的童心世界包含着对生命的怜悯，不必去追问这是怎样的生命形态。老者虽老，心灵世界却是无比的赤诚，外在世界的利益均不入他的视野，因为只有生命本身具有永恒的魅力。于是，在老者的记忆中，一切自然形态的生命都自然地呈现了其动人的光华。尤其是海水的逐渐上涨，对于老者不啻为一种灾难，但老者依然用平和的心去接纳，去迎接生命的自在状态。
三、冷清和温暖 《积木小屋》原是一部动画片，后改成同名绘本。无论是动画片还是绘本，主角都生活在一个冷清的世界中。冷清的世界因为缺少人的聲音多少显得有些苍凉。但苍凉的背后更多的是温暖。老爷爷并不是被抛弃了，他和这个世界正在建立着密切的联系。这种联系不是通过热闹的方式而达成，而是通过安静、独自回忆的过程而一一展现。而在展现老爷爷和这个世界的人与物的生命联系的过程中，温暖成了关键词。
温暖的第一重表现为爱的无所不在。对于人的生命来说，爱是一种极其强大的力量，它甚至可以从根本上改变人的生命形态。对于老爷爷来说，海水的不断上涨意味着人生的繁难，但在爱的伴随下，老爷爷具有了异乎强大的内心，去包容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拥有爱的人方能得到爱，拥有爱的人也变得异常强大起来。自然界风云变幻，人世间扑朔迷离，唯有爱能使生命产生独有的芬芳。
温暖的第二重表现为老爷爷积极入世的精神。老爷爷的家人纷纷离开了他，但他并没有感到孤独，相反，在独自生活的情境中，老爷爷能自如地和世界本身进行交流。也就是说，老爷爷的生命自身有一种独特的张力，这种张力的表现就在于老爷爷对自我生命的把握。亲人在身边，老人守护着亲情，亲人不在身边，他同样守护这种温情。也就是说，老爷爷对生命的热爱不以亲人的不在场而被割裂开来，相反，他以对生命热爱的形式不断回馈着亲人对他的爱。在老爷爷的内心世界中，有一颗温暖的火种在燃烧，它使得老爷爷的生命永远焕发着激情的温暖力量。
温暖的第三重表现为生命的强大力量。作品讲述了老爷爷漫长的一生，而贯穿始终的是生命永恒的魅力。老人去了，孩子出生了，这样的轮回实际是对人的存在的最大鼓励。对于人类而言，生命总会结束，但血脉可以承传，精神可以发扬光大，所以，只要生命处在生生不息的状态，人就永远有理由朝着温暖的方向前进。老爷爷的每一层积木小屋都存有一个强大的生命符码，它将作为人类前行的巨大推力。
文末，老爷爷的小屋上长出了一株可爱的蒲公英。老爷爷在这动人的景致中微笑。蒲公英的到来更加彰显了生命的强大力量。海水的逼迫没有使老爷爷丧失信心，蒲公英的到来为老爷爷的信心画上了动人的一笔。自然和人的契合达到了最佳状态。黑格尔说：“第二种客观的表现方式并不以外在事物本身为目的，在这种方式中，艺术家用以掌握对象的是他的深刻的内心生活。”③《积木小屋》的创作者正是用善感的心才如此举重若轻地抵达生命的至真境界。
《积木小屋》堪称绘本佳作，故事背后，读者更多感受到的是生命自身的可贵价值以及不言而喻的生命哲理。无论是成人读者还是儿童读者都能从绘本中感受到心灵的震撼和真诚。
① [德]格奥尔格·西美尔：《生命直观》，刁承俊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3年版，第103页。
② 李泽厚：《探寻语碎》，上海文艺出版社2000年版，第95页。
③ [德]黑格尔：《美学》，商务印书馆1979年版，第367页。
